【經濟學人料理】輕舟“慢”過萬重山

中國政府已經用行動證明，一反常態地不願挽救中國的經濟成長。這是一個好兆頭

中國經濟總是有個習慣，就是「粉碎」各方的期待。從2001到2010連續十年間中國的經濟成長率，每年都超過國際貨幣基金(IMF)春季報告的預期，而且差距通常都很大。但是，今年中國經濟成長的表現可能會令人感到失望。在最近幾個月的工業產出明顯下滑 [注1]；工廠的庫存則是堆積如山；上海股市到了三年來的低點。對21世紀的中國來說，2012年經濟成長首度(可能)跌破8%以下。當全世界極度依賴中國經濟的時刻，這樣的事情發生真是令人感到憂心。

[注1]詳見下圖，中國工業產值的成長率到2011年之前也都有12%以上的水準，2012年第一季開始下滑，很可能衰退到8%左右。

沒有任何一個經濟體能夠永遠維持兩位數的成長。當中國的經濟成熟、勞動力達到頂峰的時候，經濟成長的步伐就會自然地趨緩。但最近幾季的表現是景氣循環造成的衰退，不是結構性的，這反映出損失正在擴大、而不是縮小。中國已經面臨民間需求急速下滑，特別當出口衰退、民間投資減緩的時候。

《一分鐘譯者摘要》
中國在全世界所扮演的角色，越來越重要。當歐債危機歹戲拖棚、美國兩黨為了總統大選爭執不休的情形下，全世界多數的政治人物都希望「中國經濟」這艘大船能夠持續地高度成長、幫助全球度過景氣蕭條。

中國的經濟不可能無限制地成長。一個開發中的國家，很容易每年維持高度的經濟成長；倘若經濟體大到一定程度後，每年的成長率就會變小，因為民間的消費力與勞力供給已經穩定、國家的基礎建設也都大致完善，不會再有爆炸性的成長發生。因此，中國經濟成長趨緩是自然的事，並不是世界災難。

由國家主導的中國經濟，如果中南海硬是要強力拉抬GDP，也是輕而易舉的事。但是，有部分的中國官員意識到，不應該再走回頭路。固然透過炒作房地產、要求國營企業過度生產也能拉抬GDP，這對一個經濟體是不智的做法。讓中國經濟慢慢走向自由化，對全世界來說才是好消息。

中國央行在貨幣政策上比美、日兩國擁有更大的空間。可以採溫和的手段，如小幅調降利率或是銀行存款準備率。不過，隨著年底中國第五代接班日子的靠近，詭譎的政治氛圍讓中南海高層意見分歧，「中國經濟」這艘船只能慢慢地行駛，渡過萬重山。

有些全球性的經濟逆境波擊中國的成長，這是可預見的。然而，大多數的經濟學家認為：若有必要，中南海會盡快地出手挽救經濟成長。中國的情形與美、日不同，銀行利率(和存款準備率)有很大的空間可以調降。中國財政工具的操作空間很大，令人稱羨。再者，中國房地產大跌，反映著政府抑制投機型買房；如果中南海願意，要解除對房地產的限制也不是難事。

中國政府已經做了些符合預期的事情：大砍銀行利率和小幅調降銀行存款準備率；政府對於基礎建設的花費也提高；用增值稅取代營業稅，中南海的目的是減輕小企業的負擔。此外，政府也幫助了「首購族」買房。

但是，當中南海整合所有銀行、國企和地方公務體系來規避全球經濟危機時，中國政府此次的行動缺少如2008年11月金融海嘯的正當性與迫切性。2008年的刺激方案下藥太過猛烈，加上今年面臨的衝擊較小(歐元危機)，中南海此次回應的手段趨向溫和。

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中國政府不敢放手挽救？有些人懷疑中國央行沒有能力解救經濟成長的頹勢。他們認為：即使央行「降息」或是「放寬放款限制」，貸款的總額度依然不會有起色，因為銀行很難找得到想要借款的人。當我們用「輕舟」來形容中國，我們可以發現存在著「分歧」的貨幣政策。另外一些人就批評掌舵者一會兒向東駛、一會兒向西：因為全神貫注在今年底權力接班的議題上(不會如期望的那麼平順)，掌握中國經濟的政治人物便無法專心、而且內部意見分歧。

錯誤的方式

這兩種說法都存在著一些事實，但不完全是對的。中國的政治人物仍然有能力挽救頹疲的經濟成長，只是部分當權者不願為了「救經濟」而付出代價。在中南海的高層裡意見分歧，任何舉動都是一種哲學、一種政治藝術。

過去中國經濟擴張在各個方面都很成功：首推維持低生育率(一胎化政策)，接著才是維持經濟成長。但是，有些政策制定者正擔心「經濟過度依賴投資」與「房地產炒作」的問題，這反映在中產階級的家庭已經買不起大城市房產的事實上。

過去的日子，中國政府面臨惡劣的經濟環境時，透過解除對房地產的抑制、同時鼓勵國有企業擴張產能。這種不靈活的、傳統的手段雖然可以幫助經濟成長，但也會「延遲」經濟結構的改革：如同金融自由化，這是中國目前需要的。中國以外的政治人物，或許渴望能有個果斷的拯救行動。但是，若是中國能夠忍住、不採取過去的手段，讓中國經濟再一次回到平衡的狀態，對全世界來說反而才是件好消息。

中南海若要維持GDP兩位數成長不是件難事，這也是全世界引頸期盼的。不過，讓中國經濟走向自由化才是最重要的。